第3章_飘香剑雨 首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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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3章 (第1/3页)

第三章\t奇人奇事

    三心神君和剑先生,互以内家绝顶功夫“传音入密”说话,倒并不是不愿让孙敏听到,而仅仅是他们生性如此,高兴这么做而已。他们所说的话,也不过是互道数十年的经过罢了

    可是,孙敏却不这么想。

    “他们在说什么话?为什么不让我听到?”

    她暗忖着:此刻她若有三心神君的功力,也会一掌震散他们的声波。

    她垂着头,因为她不敢去接触人家的目光。而她脸上所带着的那种似喜似怨的淡淡忧郁之色,任何人见了,都不免生怜!

    剑先生微微一笑,只是他的笑容,却很难被人发现。

    “三心神君,虽具无上神通,但是他两人的伤,却也不是片刻之间,可以医愈的。”他向孙敏说道,语气已不如先前的冷漠生硬。

    然后他目光一扫,又道:“这里我们也势难久留。”

    他侧目向三心神君道:“刚刚你没有来的时候,我本来准备将他们送往终南山——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立刻打断他的话,道:“终南山那老牛鼻子还没有死?”

    这两人彼此说话的时候,随便已极,全然不遵守当时世人说话时那种彬彬有礼的规范,只是任意说出而已。

    剑先生道:“玉机道人命可没有你长,七年前已经羽化登仙了。可是他的首徒妙灵,却是现在终南派的掌门人。”

    他一笑又道:“就是昔年你我在终南山上对弈时,那个始终等候在我们旁边,你以中押胜了我一局之后,还传给他一手“五禽身法”的那个稚龄道童,现在人家已是陕甘一带武林中的名剑客了!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哦了一声。

    孙敏却忍不住问道:“可就是终南剑客玄门一鹤妙灵道人吗?”

    剑先生微一颔首,又道:“老实说,这两人受伤太重,我也束手无策,想到那妙灵道人,昔年从你处也学了不少医道,本来想到他那里一试,可是却没有想到,徒弟还没有见着,却先见着师傅了。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哼了一声,道:“想不到你也是人越老越滑,只要你肯拼耗一些真气,为这两打通奇经八脉,这两人伤势再重,还用得着别人出手吗?现在我已将这事招揽了过来,可也容不得你太舒服,事完之后,我也有件事,要麻烦麻烦你替我做做哩!”

    “这个你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,你可知道我昔年练功时,棋差一步,虽将玄释两门都视为秘技的先天之气练成,但因初步功夫,求速太急,以至现在弄得真气一发,便难收拾,势必伤人而后已,想以此疗伤,不是做不到,只怕在紧要关头,我所用之力过刚,不但不能助人,反而害之,是以我就没有轻易出手罢了。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目光一转,脸上却露出喜色,缓缓说道:“这一下先前我所说之事,不但不是我求你,却是你要求我了。”

    他故意话声一顿,果然望见剑先生脸上有些心动之色。

    “只是现在说出,为时还早,日后你只要帮我那事完成,我也可以将你这大成中的小缺弥补。”三心神君道。

    剑先生果然神色又一动,张口想说话,但心念微转,又咽了回去,却说:“我们只顾自己这里说话,把人家都忘了。”

    他微指窗外,又道:“此刻天已大亮,我们在此间一日行程,大概就可以赶到终南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一笑,又道:“你我昔日终南一别,至此已有二十余年,我记得在终南绝顶之上,你我还有一局残棋未竟,那时你被我围去一角,推说有事,竟赖掉了,可是现在我却容不得你再如此推诿了。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哈哈笑道:“好,好,好!你可知道,这二十多年来,我除了养花采药之外,天天都在想着那一局残棋的破法?哈!这次你又输定了。”

    孙敏听着两人的对答,知道两人虽是奇行异癖,却都是性情中人。尤其这万剑之尊,出道江湖后,从未示人姓名来历。自己一见他时,亦觉得他性情冷漠,不通人情。但此刻一看,在那冰山般的外表之外,他也有着一腔和常人一样的热血!只是他隐藏得较严密,别人无法发现而已。

    他们所投宿的小店,是在方过临潼,不到长安的一个小镇上。

    孙敏套好车马,便在天虽已明,但晨光仍早之际,离店而去。

    剑先生和三心神君游戏风尘,随意所之,都未曾骑马。孙敏车虽套好,但她却又势必不能坐在前座,权充马夫。

    这一来是因伤病之人,仍须她在车内照顾,再者她以一个女子,总不能在道上如此抛头露面!

    何况在旁虎视眈眈的还有密布江湖的天争教,她也不能不为之顾忌。因此,她为难地怔住。

    三心神君目光一扫,微微笑道:“此行虽非遥,但若带着两个重伤之人,却非易事。我看就委屈我们这位万剑之尊一下,为姑娘权充车夫好了。”

    日光下,他眼角、额上已可看出不少皱纹,他内功虽已参透造化,但岁月侵人,他仍无法抗拒自然的威力,只是他率性而为,说起话来,却仍像个未经世故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只是,他那种说话的声调,使人听起来,仍有一分冷冰冰的感觉。

    孙敏感激地望他一眼,对这恶名传遍宇内,奇行震傲武林的奇人,大有好感。

    目光动处,又落在傲骨凌云的剑先生身上,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位武林巨人,会为自己充当车夫。

    哪知剑先生却笑道:“你莫以为这难倒了我,当当车夫,也未尝不可。可是我却要你跨在车辕上,做一个牵马提镫的随行小厮,你自诩……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接口笑道:“只要我高兴,什么事我都能做,做做小厮,又有何妨?”

    他转脸向孙敏道:“只是姑娘的这车夫和小厮,走遍天下,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哩!”

    他笑声清越,丝毫没有不满之意。

    这类奇人行事,常人实在无法揣测,坐在车里的孙敏,心中不知如何想法。“剑尊车夫”、“神君小厮”,这令她简直不相信会是事实!但举目所见,日光却已从车窗中依稀照了进来。

    她望着被日光所照着的爱女凌琳娇美如花、但却憔悴不堪的面靥,和那她尚不知道姓名,人家就为她冒死却敌的少年的俊美脸孔,不禁袅袅升起一缕幸福的遐思!

    她突然觉得自己由一个平凡的妇人,而变得有皇后般尊贵。因为即使是皇后,也无法叫这两位奇人来充当自己的“车夫”和“小厮”。

    这份尊荣,是世间所有的一切,都无法换取的。

    “而我,”她思忖道:“却得到了!”

    这突来的幸福,使得她迷惘了起来。这也许是她所受的苦难,已经够多了吧?

    车声辚辚——

    不知什么时候,她已睡去。这么多天来的劳顿,她本已倦极,此刻心神大定,自然睡得极熟。

    日光隐没,已交戌时,马车越过长安,来到终南山脚。

    终南山位于长安之南,为道教名山之一。终南剑派,在中原七大宗派外,自成一家。昔年终南派掌门人玉机道人,以掌中松纹剑,和终南镇山之“七七四十九回风剑法”,称誉武林。

    玉机道人虽然身怀绝技,但却绝不轻易炫露,收徒又极严,是以终南弟子也大多是内外兼修,清净无为的玄门道者。这些年来,终南派虽因不常涉足武林,是以名声轻微;但是武功却日渐精进,偶一出手,便是惊人之笔。不像武当、崆峒等其它玄门剑派,到后来竟变得有如江湖帮会一样。

    此时终南派的掌门人妙灵道人,接掌终南门户,虽只七年,但已将终南派整顿得更是日渐其昌。多年来他虽只出山一次,但终南剑客玄门一鹤的名声,在武林中已是非同小可!

    终南山多年来,都是清宁安详,极少有江湖中人斗胆到这名山上生事。是以剑先生才会选中这地方,作为孙敏母女等的养息之地。

    哪知事情却大出意外——

    夕霞已退,夜幕深垂,游戏人间,率性江湖的剑先生,端坐在马车破旧的前座之上,手中马鞭倏然扬起,左手缰绳微带,轻轻撮口呼啸一声,马车便在终南山入山之口停下。

    三心神君也飘然下了车辕,笑道:“看不出你除了那柄铁剑上有些玩意之外,赶车的本事也不小。这一点,我又是万万不及的!”

    剑先生笑道:“你这魔头!少逞口舌之利,还是留点心思,在那局残棋上多下点功夫吧!

    回身轻叩车厢,示意孙敏地头已到了。

    孙敏这才自迷惘、混乱,但却带着些甜意的梦中醒来。车厢中黑黝黝地,她知道天已黑了,再探首窗外,眼前高山在望,一条虽然宽阔,但却十分崎岖的山路,蜿蜒入山而去。

    她赶紧跳下车,略略理了理鬓发,嫣然一笑,轻轻说道:“这就是终南山吗?”

    黛眉一皱,又道:“马车既然不能上山,车子里受伤的两人怎么办?”

    剑先生沉吟一下,还未答言,三心神君却又笑道:“这一回不要你做车夫,但却要你做马了!”

    他此话一出,孙敏还弄不清什么意思,剑先生已笑道:“佛说:芸芸众生,皆可成佛,人亦是生,马亦是生,枉你潜修多年,连这点禅机都参不透?来,来!你也是马,我也是马,你我就将这辆马车,拖上山去吧!”

    孙敏心中暗笑,想不到,冷漠如冰的剑先生,此刻也会说出这等话来。

    三心神君跨前一步,手掌轻轻一挥,那套着马的两条车杠,忽地一齐折断,像是被极锋利的刀斧砍过一样。

    他微笑着,将手掌往车厢上一贴,左手袍袖一拂,将那匹已经自由了的马,驱得落荒而去,口中却朗声说道:“剑先生说他就是马,马就是他。此刻我放了马,就如同放了他一样!”

    转头向剑先生笑道:“喂!这等深恩,你该如何报法?”

    孙敏不禁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这一日来,她的心境无法形容的开朗,因为她许多悬心不下的事,此时都有了解决。

    剑先生也微微一笑,他虽然使得孙敏的困难,迎刃而解,可是孙敏,却也使得这孤僻的奇人,沉郁多年的心境,轻悦起来了。

    他在三心神君的另一侧,也将手掌在车厢上一按,两个人同时微微一笑,好像掌上有绝大的吸力似的,竟将那辆沉重的大车吸了起来,夹在两人的手掌之中,从容向山上走去。

    孙敏已知他两人的功力,倒也并不惊异,跟着他们,上山而去。

    夜色深重,山路崎岖。

    但是这在普通人眼中非常艰难的道路,怎会放在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心上?他们施然而行,彷佛是游春踏青的雅士。

    就连走在旁边的孙敏,步履亦是轻松已极。只是这深山的寂静,却使得她心里沉重得很!因为此刻已是严冬,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。只有风吹枯枝,簌簌作响,寂静中已有萧索之意。

    转过几处山弯,道路更见窄狭。

    三心神君对剑先生笑道:“看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,玉机道人的弟子,果然不如师父,将这些终南道士,弄得这么疏懒,你看!”

    他手微指山后,道:“方过戌时,正是晚课之时,但此刻非但听不到诵经之声,连道观钟鸣都没有,想是那班道士都耐不住天意,缩进被窝里蒙头大睡了,我见着那小道童,倒要训他几句。”

    孙敏听他将终南掌门玄门一鹤,称做小道童,不禁暗中好笑,心中却忖道:“他看来最多也只有四五十岁,但是成名江湖却也有四五十年了,只怕他实际的年龄已经很高,看来这内家功夫,一入化境,确有不可思议的效能,就连世间传说的驻颜之术,也是可以做到的哩!”

    剑先生却双眉微皱,加快了脚步,朝山深之处走过去。

    再转过一处山弯,前面有一片黝黑的丛林,他们笔直朝前走去,丛林间的小路,上面满铺着碎石,但是抬着一辆大车的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,脚下却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。

    再走前几步,孙敏才看见丛林里的道观,她心中却也不禁一动,忖道:“时辰尚早,为什么这道观里的灯光如此黯淡,真像是道人们都睡着了一样?难道这终南派里,真的都是懒虫?”

    剑先生更觉得事有蹊跷,身形微长,竟单手托着那辆大车朝前纵去。

    三心神君也收起了玩笑之态,掠前数丈,如静夜中之灰鹤,说不出的轻灵曼妙,绝无丝毫勉强造作。

    孙敏也赶紧跟上去。

    却见那道观前明红色的大门竟紧闭着,观中也丝毫没有人声,这景象不是静寂,而是死气沉沉!

    三心神君正站在观门前拍门,将那只紫铜门环叩得铛铛作响,但却仍然没有人走来的迹象,他朝剑先生望了一眼,道:“我进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袍袖一拂,就要从那两丈多高的围墙上纵过去。

    哪知观中突然传出一声厉叱,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:“是谁?”

    孙敏不禁暗忖:“这终南道人怎地这么大火气?”

    随着这一声厉叱,大门呀地开了,一个长袍道人当门而立,目光灼然望着门外,神情之中,彷佛戒备森严的样子。

    三心神君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,朝那道人一望,说道:“想不到终南山自从玉机老道死后,排场越变越大,你去告诉你们掌门人,就说有故人来拜访他。”

    他将“拜访”两字,说得特别剌耳而沉重。

    那道人又望了他一眼,忽然惊唤了出来:“慕容师伯!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怔了一下,想不通这开门的道人怎会认得自己,和自己那极少为外人所知的名姓——慕容忘吾?

    孙敏觉得身侧轻风一闪,剑先生也掠上前去。

    那长袍道人却扑地跪在观门前,道:“你老人家不识得小侄了吗?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目光上下打量这道人。

    剑先生却道:“你是否妙灵?”

    那道人抬头一望,在依稀的夜色中,认清了面前的两人,狂喜道:“呀!剑师伯也来了!小侄就是妙灵。两位师伯一去终南,已经三十年。可是风姿笑貌,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哩!”

    三心神君颔首笑道:“你却变了不少,想不到以前端着茶杯的道童,现在已经是名闻武林的大剑客,终南剑派的掌门人了!”

    他转脸向剑先生道:“岁月何人,时光不再,再过几年,恐怕我们也要入土了!”

    孙敏望着那伏在观门前的道人,惊异地暗忖:“难道他就是终南剑客玄门一鹤?可是他以掌门人的身份,却怎会自己走出来开门?”

    不怪她如是惊异,无论任何一个宗派,也断没有掌门人亲自来开门的道理。

    剑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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